第一节
  奉王就快被气死了,每一张拿出来的底牌均被撕毁的感觉真是让人怒气冲天。
  “我的好皇兄,你知道嫂嫂死前我让人跟她说了什么吗?”奉王似笑非笑地问道。
  明德帝闻言眼里冷意闪过,“你说了什么!”
  “是你想要让淑妃当皇后,才找的杀手解决了她。你知道死前有多绝望吗?哈哈哈哈哈哈,她是带着绝望死的。在她心里,你,是杀她的人哈哈哈哈哈......”
  明德帝瞪着眼睛看着疯狂笑着的奉王,怎么会?他的谙儿,他最爱的谙儿,竟是这样绝望地死去的?
  他突然有些呼吸困难,似乎有一双大手掐住了他的喉咙,窒息感如此强烈。
  福喜连忙过去给他拍背,但被他将手抚开了。
  他就那样盯着奉王,脸色渐黑。
  “还有,你以为我只留了两手准备吗?当然不可能!做事肯定得多一些前瞻性,所以,我将南境的布防图给抚溪王了哈哈哈哈哈!
  现在,南境怕是已经收不住了吧啊哈哈哈哈哈......”
  奉王越说脸上的笑意越大,那邪恶的笑已经布满了他的整张脸,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丑陋。
  明德帝颤抖着伸出手指向他,“你,你怎么会有南境的布防图!”
  “我能在南境藏一人,便能藏两人。两人都藏了,还不能再多藏一些吗?
  贺惟然如今已经老了,他帮不了你了。这大荆,要是在你最喜欢的儿子手里被被灭,你说,这场景,该多好看!”
  奉王已经陷入了疯魔的状态,说出的话语越来越让人感到恐惧。
  “来人!来人!”福喜扯着嗓子向外喊道。
  湛槿初等人蜂拥而至,奉王见人都进来了,笑得更加开怀。
  “都死吧!一起死吧!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哈哈哈哈哈......”
  贺南泓直接出手将奉王打晕了,直接让他闭了嘴。
  明德帝瞪大了眼睛看着奉王的方向,手指也一直指向他,口中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伯已经赶来,正忙着帮明德帝号脉。
  明德帝的脸色愈来愈差,张伯的神情也越来越凝重。
  这脉象实在太乱了,乱得根本查探不出来明德帝的身体情况。
  “阿四,快,取一颗百年人参,切一片给太上皇含住。”张伯冷静地吩咐道,他手上的动作未停,他让湛槿初帮忙将明德帝的衣裳褪下,准备给他扎针。
  “福喜,奉王说了什么?”湛槿初扶着明德帝,见他还一直指着奉王,连忙问道。
  福喜慌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听到湛槿初问他,才定了定神。
  “回皇上,奉王,奉王他说,皇后娘娘薨世前,他的人与娘娘说是太上皇下令刺杀。
  还有,奉王将南境布防图给了抚溪王,如今南境或许已经陷入战乱。”
  贺南泓闻言瞳孔微缩,他看向福喜问道:“你说什么?!他怎么会有南境的布防图?”
  他全身笼罩起了一层阴沉的黑雾,眼神如炬,落在人身上便能让人产生冷意。
  福喜缩了缩身子,只觉得自己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但他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老人了,咬了咬牙说道:“奉王说南境还有他的人,布防图也已经送出。”
  贺南泓身上的冷意彻底肆虐开来,阴沉的脸让他看起来充满了杀气。
  他走向奉王,拿起旁边桌案上的茶水朝他脸上浇了去。
  奉王惊醒,看着眼前的贺南泓,心底恐惧蔓延开来。
  贺南泓的眼底已经充血,他伸手抬起了奉王试图低下躲避他眼神的头,“你说,那人是谁?!布防图,什么时候送出去的?”
  奉王不说话,也不敢看贺南泓,只是那只手似乎想将他的下颌骨捏碎,力道越来越重。
  “你可知南境每年会牺牲多少将士!你可知他们是如何浴血奋战誓死护卫大荆!
  你踩着他们的命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如今却还要将他们誓死保卫的大荆拱手让人!
  你不配活着,不配活着!”
  贺南泓每每想起那些死去的兄弟,心脏便会抽痛,他的手越收越紧,此刻的他只有一个想法,杀了奉王!
  “传平定侯进宫!”湛槿初看了一眼脸色发紫的奉王,眼底冷意划过。
  如此自私疯狂之人,不配为大荆皇室子弟。
  “奉王用自己私养的杀手组织暗害太上皇,豢养私军试图谋反,勾结外敌......数罪并罚,贬为庶人,押入天牢,秋后问斩!”湛槿初的声音就像一道催命符,死字瞬间紧紧压在奉王身上。
  “不,你杀不了我!先皇给了本王免死金牌,你们杀不了我哈哈哈哈哈哈。”奉王试图把下巴从贺南泓手里挣脱开来,无果后硬撑着说道。
  第二节
  明德帝突然开了口:“确实,父皇的原话,是不论如何都不能让你死。但朕想,既然如此,那你便从今日开始,日日受以酷刑,吊以性命,终日苟活吧。”
  他喘息声还是很大,这些话似乎花费了他所有的力气,让他本来已经可以抬起的手落了下去。
  明德帝不再看奉王,而是紧紧盯着床幔,眼睛一眨不眨。
  他的谙儿,该多恨他。
  怪不得,怪不得她鲜少入梦,原来,是怀着对他的绝望而去。“泓哥哥,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别脏了你的手。”湛槿初柔声道。
  贺南泓还未平静下来,浑身皆是杀气,寝宫里的宫人一个个都瑟瑟发抖。
  湛槿初走过去将他的手从奉王下巴处慢慢移开,将他带到了旁边坐下。
  “以后每日的酷刑,都会将他带到京城城墙上,让他跪对我大荆的好儿郎们。”
  他握住贺南泓的手,一字一句说道。
  贺南泓看了奉王一眼,只觉得碍眼极了。
  他转过头看向湛槿初,眼底的悲伤还未抹去。
  湛槿初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心疼地看着他。
  “将人带走,严刑逼供!”太皇太后下令道。
  她年纪大了,进来时见到明德帝的情况慌乱得很,急的手脚都发软,此刻正坐在椅子上休息。
  贺惟然匆匆进了宫,赶到明德帝的寝宫时里面气氛十分紧张。
  明德帝已经陷入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走出,眼睛一直看着头顶的床幔,一动不动,任凭周遭一声接一声的呼唤。
  贺惟然进来时还未来得及行礼,就被太皇太后唤了过去,让他帮忙唤一唤明德帝。
  来时他已经听林斯将宫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现在对奉王满腔怒气。
  看老友如今这副样子,更加难受。
  “阿胤,他的话你又何至于相信。
  他本就不想让你好过,所说的话也只是为了达到他的目的罢了。
  柳后与曦儿是一同遇难,她们去时都给我们留下了鹤月标志月牙痕。
  柳后若是相信是你干的,哀莫大于心死,又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好好活着,便不会在地上留下证据指引我们找到凶手。
  她对你的感情,我想你不会有所怀疑。你宁愿相信奉王的话,也不愿信柳后对你的爱意吗?”
  贺惟然说着这些话时,突然有些对明德帝的怒其不争。
  或许,也是因为他身上的毒影响到了他。
  明德帝眼睛动了,眼角的泪缓缓流下,越涌越凶。
  “是,我不该不信我和谙儿之间的感情。只是那一瞬间,我突然不知道如果她真的信了,我该如何去见她。”他哽咽着,眼睛看向了湛槿初。
  这是他和谙儿唯一的孩子,也是在世上能证明他们之间感情的结晶。
  “是父皇自己钻了牛角尖,让你们担心了。”
  “胜渊,二十多年前你便替我守了一次南境,这一次,又得麻烦你了。
  我湛家对不起你贺家,也对不起为了大荆前仆后继的将士们!
  请转告我大荆的好男儿们,等把敌人赶出大荆之时,朕定然与将士们一起举酒共饮!”
  明德帝努力抬起了胳膊将手搭在了贺惟然手上,一只满是伤痕和茧子,一只瘦骨嶙峋只有那层皮在包裹着的手。两只手握在一起时,却让大家有了一种莫名的悲戚。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与老友相见,这一生,他欠老友太多,欠贺家太多。
  直到现在,他最爱的儿子,他也只信任贺家能帮他护好。这大荆,他也只信贺家,能帮他守好。
  贺惟然回握住了那只手,对视的眼神中皆是坚定。他们就像少年时那般,回应着对彼此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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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德帝还是没能撑过去,大喜大悲于他这每况愈下的身体本就是最大的忌讳。纵使是张伯的医术再高明,也无力回天。
  张伯扎完了针后再次为明德帝把了脉,这一次,他朝众人摇了摇头,收了针后便与阿四一起出了寝宫。
  太皇太后已经满脸泪痕,强撑着自己坐在座椅上,手脚已然瘫软。
  各宫的妃子已经跪在了门外,在京城的王爷也都匆匆赶来。
  明德帝已经气若游丝,刚才那一番充满力量的话或许只是回光返照。
  他颤巍巍地将几个孩子们的手拉在一起,轻轻地拍了拍,朝他们笑了一下。
  这是这笑实在令人心碎,湛槿轩年龄终归还小些,已经泪流满面。
  明德帝吩咐福喜将他有些歪了的身体扶正,他要端端正正的走。
  不舍的看了一眼围在身边的人后,他的眼神逐渐溃散。
  他盯着床幔,似乎看到了什么,眼里散发了笑意。
  眼睛渐渐合上后,明德帝的呼吸越来越弱.
  半炷香后,明德帝驾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