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迪稚奈没有休息,晚膳后她便回了屋子,就坐在椅子上整整考虑了一夜。
  直到天快亮时,她垂下的眼眸才抬了起来。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坐得僵硬了的腿,抬眼看向抚溪的方向,下定了决心。
  至少,在她和那木扎还留在大荆时,要想办法将他救出来。
  天亮了一会儿,那木扎才匆匆避开庭院外的人悄悄回了别院,他将自己的左膀右臂唤进了屋子,将门从里面扣上了,并且还让两个亲卫守在了门口。
  迪稚奈站在窗边看着那边的动静,冷笑了下,转身回了屋子换衣裳。
  她还想再去那间铺子看看,只有那的气氛能让她躁动的心平静下来。
  迪稚奈没有避开身后那些暗中跟随的人,她坐在马车上,掀开帷裳看着外面的景色。
  今日依旧是个晴朗的好天气,此时还早,阳光正好。
  微风袭来拂过她的发丝,阳光洒落在身上让人舒服的忍不住想闭上眼睛睡上一觉。
  迪稚奈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的热闹之景,心中忍不住为大荆的繁华而赞叹。
  马车慢慢走着,迪稚奈的心境越来越开阔,似乎那缕阳光穿透了她的心,温暖浸润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在店里待了一上午,与三位女子谈笑风生。若不是那木扎遣人过来,她是不想离开的。
  所幸,她要传递给大荆皇帝的信送出去了,她身边一直监视着她的那木扎的人并没有发现。
  ————
  “这公主着实有意思,她这算是向我们投诚吗?这信中可是将那木扎此行的目的告知了我们,若是真的,我们便能直接将他扣押。”秦睦拿着信又看了一遍,啧啧称奇。
  天知道他的人将信送到他手上时他有多奇怪,这看了信的内容后就更加惊讶了。
  湛槿初温和地笑了笑,“人们总被先入为主的思想操控着自己的脑子,这十三公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并不知晓,所有关于他的消息也只不过是听人口口相传。
  或许她确实手段残忍,在抚溪王室中,也只能如此才可自保,这是个聪明的姑娘。”
  “这信中有写了商议的时日及地点,到时候我去会会她?”秦睦看向湛槿初问道。
  “嗯,我不方便出面。”湛槿初拿起一旁的折子边看边和秦睦说道。
  几天后,那木扎带着人深夜出了别院,造访大理寺。
  迪稚奈听到动静睁开了眼,从床上起来后披了一件衣裳便走向窗扇,她悄悄将窗推开了一些,借着月色观察着那木扎的动静,眼底一片薄凉。
  这些天那木扎的人私下里买通了大理寺中的一个侍卫和狱卒,所以在他们的带领下,驾轻熟路的进了地牢。
  受地牢的狱卒已经昏迷了过去,那木扎嘲讽地看了一眼那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人。
  这就是大荆的守卫情况,果然,一盘散沙,不堪一击。
  他们要找的人被关在地牢的最深处,或许是烛火明明灭灭让他们的视线也受了影响,那木扎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盯着他。
  这种感受,从踏入大理寺的那一刻便有了。
  “就在这,这是钥匙。他们是重刑犯,你们带着人赶紧走。”狱卒有些紧张,四面看了一圈后将腰间的钥匙丢给了旁边的黑衣人。
  “多谢了。”黑衣人拿着钥匙掂了掂,朝旁边的人去了个眼神,阴狠地笑了。
  黑衣人群拥而上朝狱卒走去,想要杀人灭口。
  狱卒突然转身,往里侧一闪打了个响指。
  霎时,各扇紧闭的牢门自里面打开来,烛火一盏一盏亮起,照亮了整个地牢。
  “抚溪王子深夜造访我这大理寺,所为何事?”宣润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从旁侧的牢中出来,身边跟着几个训练有素的侍卫。
  那木扎等人被围在中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慌了。
  “贵国私自扣押了我抚溪人,本王子便是来解救他们于危难。怎么,这不对吗?”那木扎阴冷的声音在安静的地牢中响起。
  明明万无一失的事,为何会被抓个现行!定然是有人泄露了他们的踪迹。
  宣润冷哼了一声,“私自扣押?抚溪王子好大的口气!
  他们在我大荆的土地上随意杀我大荆子民,售卖浸了毒的物品。私自调运买卖兵器并且攻击大荆西北大营,这些,足够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我想问问王子,他们这做法,可是实实在在地挑起战火?
  依您这意思,这些事,都是抚溪王室授意的是吗?”
  那木扎脸色更加难看,宣润的话让他哑口无言。若是他说了是,便是承认了他抚溪先引战火起,那大荆便有了扣押他的理由。
  第二节
  他暗暗后悔自己刚才为何要先说那一句话,只要他不承认是来找人的不就好了。
  “怎么,您在想如何收回刚刚说的话?可惜,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既然您想见,那便让您见见。”
  宣润向远处的李阳抬了下手,李阳点头示意后让那不知道何时已经从地上起来的狱卒将他身后的牢门打开来。
  “您请。”宣润笑着说了句,然后等人走了几步后,将刚才的那间牢门打开来,一柄柄淬了毒冷箭瞬时间射出,狠狠地定在了对面的石壁上。
  那木扎转头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冷箭,强装淡定,身上早已起了一层冷汗。
  他扫视了一圈,深吸了一口气。
  这阴冷的地牢中不知藏了多少暗器,若是刚才他的侍卫手再快一些打开了那牢门,此刻他们可能已经被射成了筛子。
  那木扎腿已经开始打颤,指甲已经陷入了肉中。
  他木然地往前走着,走到了那打开的牢房面前。
  牢房里面黢黑,与通明的走道天差地别。
  靠门口的位置,一盏烛火放在烛台上,依稀能将牢房中央被绑在木架上的人影看个大概。
  那木扎一进门,便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那股血腥味,湖南的环境下他的脸色瞬间苍白。
  “施先生,既然听到了,便抬头看看。”宣润注意到被绑着的人听到那木扎的声音后手动了动,薄唇轻启道。
  那木扎盯着那黑暗中被锁链困住的人,眼下一片阴冷。
  既然救不回,那便只能让他永远不能开口说话。
  他眼神四下打量了一番牢房的情况,若他此刻动手,必然会招致身边的宣润注意,这样就算他身手再好,也穿不过宣润身边的侍卫。
  藏在袖里的手动了动,一枚暗器滑落至手中。
  “宣大人,这么湖南的环境,让本王子如何确认他是不是我抚溪人?
  我们也是得了消息,这人不知是在抚溪谁人的授意下在大荆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此次本王子便是来将人带回审讯,待审讯完了,定然会将人绳之以法,告知于天下诸国。
  哪知这行动被你们发现了,那我也就把这话说开了。刚才给你说的那番话,也只不过是想掩饰一下这丢人的丑事,还望见谅。”那木扎想好措辞,笑着朝宣润拱了拱手。
  宣润倒真是欣赏这抚溪人狡辩的能力,“王子的辩解确实是让人觉得有理,不过,既如此,为何这般偷偷摸摸,直接上奏不是更好?还是,抚溪喜欢暗地里动手?”
  “你!”那木扎眼神一缩,这油盐不进的大理寺少卿真是让人讨厌。
  “来人,将人的脸抬起来,让王子殿下好好辨认一番,可别找错了人。”宣润冷声道。
  那木扎看着那侍卫将那人的脸直观地展现出来,还将一支点燃的蜡烛放在那人的旁侧,那木扎一眼便已经确认那是施磊。
  他疑惑地发出了些声音,然后假装看不清似的往那边走了些,手中淬了毒的暗器对准了施磊。
  嘭!
  暗器与剑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宣润身边的侍卫拔剑将那木扎围了起来,其余的人也齐齐动手将那木扎带来的人围住。
  “王子好身手,但这就多此一举了,毕竟在我的地盘上杀人,还是得过问一下我这大理寺卿同不同意吧?”宣润冷着脸将剑收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那木扎。
  那木扎眼神暗了暗,不再开口说话。
  宣润吩咐将人统统都拿下绑了起来,并且,在将人押出牢房时,当着那木扎的面将绑在木架上的人放了下来。
  “施磊”活动了下身子和绑得有些麻木的手后,摸了摸脸,从脸上揭下了一层皮,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了那木扎面前。
  那木扎眼睛蓦然睁大,他盯着那张面具看了许久,喘息声越来越重。
  “宣大人真是好计谋!”那木扎怒声对宣润道。
  宣润示意人退下,走到了那木扎身边,“你错了,是我们皇帝陛下的计谋,在下可不敢居功。”
  那木扎被人拖了下去,眼睛还一直瞪着宣润,似乎想要将他撕扯开来。
  到底是个没受过委屈的王子,施磊那边碰的壁在那木扎身上统统都解了开来。
  连夜的审讯后,宣润拿着那木扎的口供进了宫,将供词呈上给湛瑾初。
  “无耻!他们秘密联合了各个附属国,趁大荆内乱时合力攻打大荆!此时的南境,应该已经已经陷入战火之中。”湛瑾初将手中的供词拍在了桌案上,怒声道。
  “侯爷应该已经到了南境,我们该全力支援南境,保证其物资充足。”宣润在听到这些是也怒不可遏,所以宫门一开他便立即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