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黄洛真还管李岱叫恩公,黄无施怒不可遏,吼道:“什么恩公,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当年不过是欺我们母子无知,用一点小恩小惠,赚了我们多年记他的好。其实,他所施予的,对他们檀林李氏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前年我去囚天岛,回来时没了盘缠,他身上银票多得是,却只给我几锭碎银。”
  黄洛真说道:“这世上的有钱人那么多,肯帮助我们孤儿寡母的,又有几个呢?咱们受人恩惠,不能以恩情大小来论,更加不能恩将仇报。”
  黄无施哪里听得进去,兀自说道:“我原也不想如此,但知道此事的江湖人,除了李岱父子,还能有谁?便是他人知晓,也是他们说出去的。”
  黄洛真突然脸色大变,说道:“你说知道此事的江湖中人,难道是他?”
  黄无施连忙问道:“谁?你还跟谁说起过?”
  “不会的,得龙不会这样对我的。”黄洛真摇头说道。
  黄无施却如醍醐灌顶,一切都可以说得通了,肯定是魏得龙。想当初,知道魏得龙与黄洛真的事情之后,黄无施怒火中烧,趁着魏得龙跪地求原谅之际,将其打成重伤,并挑断手筋脚筋、割掉舌头、剜去双目,急行半日,将他丢在了几百里外的一处郊外。回来后又谎称魏得龙已经离开,并且承诺从此不再踏足明州地界。黄无施对此言之凿凿,黄洛真自然也深信不疑。久而久之,黄无施自己也几乎相信了这个自己编造的谎言。而更主要的是,他也没想过魏得龙还能活着——当时他念及魏得龙对自己的恩情,虽然狠下毒手,却不想让对方直接死在自己手里,所以折磨得不成人样之后扔到了人烟稀少邻城的郊外。
  黄无施不断地在心里怒骂自己糊涂,竟然忘了还有魏得龙这个“大仇人”。也为自己当初的那一丝丝怜悯感到遗憾和懊恼。知道结果之后再次回望,感觉一切是多么的显而易见,以魏得龙这种全身残疾的模样,实在是太适合做一个乞丐啦。
  忽然,黄无施虎躯一震,季言堂和走马帮的弟兄都还在外面为这件事情奔波查访,若是被他们查出来此事乃是魏得龙所为。不但黄洛真与儿子的兄弟私通的丑事公诸于众,他黄无施对有恩于他的兄弟痛下狠手的事情也会被人发现。那么一来,自己就真的是身败名裂了。
  一念及此,黄无施顾不上夜已深,也管不了季可言是否会误会,甚至都来不及跟黄洛真交代几句。腾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急匆匆地夺门而去。
  孙雅和朱仓余刚刚一番亲热结束,汗都还没来得及擦,就听庄外有人大声敲门。下人正在房外回报门外之人是黄无施,黄无施早已按捺不住,闯了进来,来到孙雅的房门外。大声说道:“孙帮主,无施有事。”
  孙雅都懒得起身穿衣,躺在床上说道:“黄掌门,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嘛?”
  黄无施答非所问,说道:“斗胆问一句,里面陪着您的是韩潭主还是朱大哥?”
  孙雅怒道:“你放肆!娜姐处理完你的事情,便马不停蹄奔赴囚天岛去了。你直说,究竟有什么事!”
  黄无施说道:“关于流言之事,我回去之后已经全想明白了,不打算再查这种无聊之事了。您跟走马帮的弟兄们说一声,不用再查了,以免三人成虎,以讹传讹,都说我黄无施是个心胸狭隘之人。”
  孙雅没好气地说道:“就为这事,值当你一派掌门大晚上的来敲我一个女人的房门吗?瓜田李下,多不方便!”
  黄无施说道:“孙帮主切莫说笑,此事特别重要,还请千万重视。”
  孙雅说道:“好。这本就是黄掌门自己的事,你既然不想再查,我们照办就是。明日一早,我便和手下的弟兄们说。”
  黄无施说道:“请今晚就去说。”
  孙雅觉得疑惑,问道:“事情就这么急吗?”
  黄无施应道:“倒不是事情有多急,而是我这人向来是当日事当日毕,有件事情该当今天解决却没解决的,就会让我心心念念、以致夜不能寐。所以,离了你们这里,我还得去一趟季言堂。”
  孙雅不想因为这点事情纠葛,便道:“阿婆,你拿了我的令牌,吩咐手下各大小头领,把外面在查此事的弟兄全部找回来,让他们别再查了。”
  那下人应道:“是!帮主。”
  黄无施闻言大喜,说道:“谢孙帮主成全!在下告辞了。”
  待听得黄无施去得远了,孙雅方才说道:“仓余,你挑几个得力的下属,务必要彻查此事!”
  朱仓余乍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仔细一想,旋即明白孙雅此举的深意。以他黄无施的品性,如此着急忙慌地来找孙雅,必定是因为此事涉及到什么秘密。那么,查得越详细,黄无施的把柄也就更多地掌握在他们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