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林安歌才松开轻烟,温柔扶起她,一本正经的盯着小桌子,缓缓出口:“你现在是代表谁来问我这个问题?”
  “奴才跟了娘娘的时间也不算长,但是对娘娘绝无二心。奴才在宫中的年头不算短,第一次见着娘娘这般善良宽厚的主子,寻思娘娘以后定能攀上高枝,于是现在巴结!”小桌子知道自己不说实话定然也得不到林安歌的真心相待,索性将自己那点小九九全说了,“在这宫里当差,谁不想有个好主子?虽说奴才是秦璐师父带出来的,但是这宫里到底是凭自个儿本事才行,因而奴才是瞧上了娘娘身边这个位置。”
  轻烟听完小桌子的话,眼珠子一转,望向林安歌,微微点头。她也是深有同感,在宫里是真的没有见过像林安歌这样的主子。
  林安歌这才定下心思,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我是去见一个男子!”
  小桌子吓得脸色一白,身体抖了抖,抬眸瞧了瞧林安歌,确定她并不是试探自己的真心,而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忽而,小桌子脸色又是一变,呆愣愣的望着林安歌,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吓着了。
  “小桌子公公,你可千万要为娘娘保密啊,这件事我之前知晓,是白日一太监送来书信邀请娘娘夜里见面。那里面还夹了半方丝绢——是咱家娘娘的。”轻烟看了一眼小桌子,生怕他想错了什么,误会了林安歌,赶紧开头替林安歌解释,“那丝绢是前段时间我家娘娘还是宫女的时候不小心丢了的……也不知是谁如此歹毒,这边叫我家娘娘去约会,那边叫盛妃娘娘去捉奸,真是太过分了!”
  轻烟并不知晓其中的缘由,也不知道林安歌是去见李云岚的,只是以为哪个宫里的女人故意算计林安歌。
  林安歌此时也不便将事情说明,沉凝了一下开口问道:“你们两个后来怎么都跟来了?”
  “奴婢实在不放心娘娘,因而起来瞧瞧娘娘睡觉了没,却发现那床上的帐子放了下来,奴婢知晓娘娘睡觉不喜放帐子,便上前撩起,没曾想娘娘已经不在房中。奴婢暗自思度一瞬便知晓娘娘去了哪里,因为担心娘娘被人算计,便跟了过来,没曾想遇到了盛妃娘娘……”轻烟一五一十的跟林安歌讲了事情,而后将目光落到边上的小桌子身上,“还好小桌子公公及时赶到,救了奴婢一命……”
  林安歌这才想起房间里那张已经被烧毁的纸条:“那东西是你写的?”
  一个心思缜密,识文断字的太监,身世一定不凡。林安歌这才仔细瞧了瞧小桌子的长相,发现他眉清目秀的,骨子里似乎还透着一股子儒雅,倒像是哪家的公子哥,若是脱下这身太监衣裳,真是瞧不出来。
  “回禀娘娘,那纸条是奴才写的!奴才去百合苑周边掌完了灯,又巡逻了一会儿,正准备回房休息,就见到轻烟鬼鬼祟祟的往外跑。奴才便想着来禀告一声娘娘此事,不想发现娘娘的假被褥。因而想到娘娘可能在外面……为了以防万一,我便拿了娘娘的珠花留书一封,跟在轻烟身后匆匆追去。”小桌子对着林安歌恭恭敬敬的行礼,一五一十的将事情交代给她,不敢有丝毫隐瞒。
  林安歌这才收回试探小桌子的目光,浅笑道:“这太监宫女里面识字的人是很少的,小桌子公公今儿确实让我见识了。若不是你,我和轻烟很可能会被责罚,保不准连小命都没了。这份恩情安歌记在心里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今晚上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以后谁都不准出去乱嚼舌根子。”
  林安歌说到后面一句,脸色忽然变得严厉,对着轻烟和小桌子一字一顿的说道。
  两人赶紧点头,不敢再逗留。
  这房屋的门刚刚拉开,几人就看到远远的一条长长的队伍朝着百合苑东边过来。那不是圣驾还是什么?
  林安歌和轻烟均是一阵后怕。
  若是刚才的话被李霖谕听到,那绝对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还愣着干什么,快快随我去迎接皇上……”林安歌出声提醒两人,平定了一下情绪赶紧领头朝着外面走去。
  小桌子和轻烟回神过来,纷纷低头,快速跟上。他们可不敢再次怠慢李霖谕了。这个年轻的帝王摸不准的很……
  李霖谕还没到地方,就着急的伸手撩开帘子,远远的就看见林安歌正等在门口,一点也不嫌初春露重,笑盈盈的样子。也不知为何,那些个朝堂上的苦恼,他全都忘得干干净净了,眼里只有这林安歌的笑。
  “呵呵,这丫头是学乖了!”李霖谕转头对随轿的秦璐浅笑着说道,一片气度芳华,无与伦比。
  无疑,李霖谕是大熙朝历史上最有能力的皇帝之一,雄韬伟略,宅心仁厚,不刚愎自用,也不软弱可欺,加上那征战沙场的气度,更添英武。
  若是论男儿豪情来说,李霖谕是当之无愧的帝王。
  秦璐见李霖谕这会儿心情不错,若是自己现在不巴结那就是傻缺了!他拂尘微微一扫,笑嘻嘻的朝着李霖谕的步撵靠近一些,出声说道:“这安美人数这宫里除了舒妃娘娘以外最懂事的了,皇上今儿选择到安美人这边确是没错的。”
  “你个老货,就知道哄着朕开心!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现在将舒妃和林安歌拿出来作比较是安得什么心思!”李霖谕转头骂了秦璐一句,脸色却带着笑意,并不见丝毫怒色,说明秦璐的话是说到他心坎里了。
  他的确是想将林安歌封为妃,可是又担心她在宫中根基不稳,招人记恨,因而不急着一时。现在舒妃有孕,皇后称病,盛妃一人管理后宫,李霖谕哪里能不担忧呢?按照盛妃的性子来办事儿,不出三月,准出大乱子。
  “奴才哪里能安什么心啊?奴才伺候万岁爷这些年,不都是尽心尽力吗?若是非得说奴才安了什么心,那就是——期望万岁爷好的心思儿!”秦璐故作委屈的扫扫拂尘,为自己辩解。
  李霖谕笑着摆摆手:“好了好了,朕知晓了!这林安歌还年幼,不能操之过急,先这么着吧。”
  秦璐见李霖谕摆手,也不敢演得太过,因而破涕为笑,对着李霖谕一个劲的说道:“还是万岁爷理解奴才们的苦心!”
  李霖谕也不愿再泼秦璐的冷水,对着他微微一笑,转眼便见到林安歌,才惊觉已经到了百合苑东边的院子。他看了一眼林安歌,微微点头,十分满意。
  “臣妾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林安歌首先下跪叩拜,后面的轻烟和小桌子也跟着叩拜呼号,纷纷跪倒。
  李霖谕哪里舍得林安歌对自己行此大礼,慌忙上前扶起她,大手一拜,免了周围下人的礼节,他丝毫也不避讳下人,当着众人面就捏着林安歌的手,轻轻揉:“这么一些时候不见,是不是想我了?白日批评你,还罚你呆在院子不准出去,是朕处重了!可是这后宫的规矩不可乱……”
  “臣妾知晓皇上一片苦心,白日是臣妾拂了皇上的好意,罪该万死,求皇上责罚!”林安歌似乎已经忘记回到屋里哭泣的事儿了。
  她分明就不愿意来这宫里受罪,偏偏被李霖谕一道圣旨强行拉入宫中,还没有过几天宫女的清净日子,又忽然被强行封为美人。从头到尾都是李霖谕一个人说来算,他从来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林安歌自然不会在李霖谕面前说他半个不是,更不会表现自己多么委屈。她是他的女人,因而必须依从他。
  “你呀你呀,起初只觉得你是个知书识礼的好姑娘,长得一片斯文,做事儒雅有度,却不知骨子里还藏着这等倔强的秉性?!朕自然知晓你哭了……”李霖谕笑着用力捏了一下林安歌的手,不知道是心疼她的委屈还是惩罚她的不诚实。
  林安歌抬头愕然的望着李霖谕……她不晓得自己何德何能,能让一个这样的帝王如此上心。这一瞬间,她内心忽而升起一种负罪感,似乎觉得自己不忠。
  李霖谕望着林安歌漂亮的眸子,看着她瞳孔之中倒映出来的自己,微微一笑,像个天真的孩童。他似乎觉得这样,很舒服。很多年以后,他才知晓原来这种感觉叫做幸福。
  “走吧,上屋里!”李霖谕承认他一开始也有些生林安歌的气,可是后来去了舒妃那一趟之后,又发现她有喜了,折腾了一个下午,再去御书房处理奏折的时候,居然觉得莫名的想念林安歌。于是,他就来了。
  林安歌自然不会忤逆李霖谕,依从他牵着的手,跟在他身边往屋里走去。
  秦璐很识趣的拦住下人,自己跟在李霖谕和林安歌身后,待到门前的时候,便轻轻带上门,自己守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