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棠重重地叹了口气,只觉得宫中的时间过得似乎都比外面要慢,为何还没人来催她们入席?
  欣赏完百年槐树后,她们就来到了广宁公主的寝宫内。
  任谁都没预料到,得知北蛮部落可能会提出和亲后,天真单纯的阳朔郡主还只是瞪大眼睛捂住嘴,高冷霸道的广宁公主却被吓得哭成了泪人。
  程小棠和阳朔郡主轮番哄她都止不住,抹干眼泪说要振作的下一刻,眼眶又蓄满了泪水。
  “殿下,您好歹把话听全啊。”程小棠双手按住广宁公主的肩膀,努力用眼神表达出真诚,“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佑安郡主,程小棠,也就是我!”
  “第一步提出求娶公主是为了讨价还价,第二步退而求其次会求娶郡主,最后让皇上没办法拒绝第三次。”
  广宁公主泪眼婆娑地望着程小棠,“可父皇若是一开始就同意了呢?”
  阳朔郡主断然道:“这怎么可能?不会有父亲愿意让女儿嫁到千里之外的蛮夷之地给老头子做妾的。”
  程小棠对上两双渴望得到肯定答复的眼睛,一时竟无言以对。
  她还真无法保证,听说忽纳兀惕部落的大巫带来了一封可汗亲手盖章的国书,承诺用燕云地区的三座城池为聘礼。
  如此厚重的诚意,的确足以迎娶公主。
  孛儿·合赤温筹谋数年,还想法设法地搭上了王贵妃和琅琊王氏,却不知真正的竞争对手不是部落内的兄弟,而是更有魄力的忽纳兀惕部落老可汗。
  当今圣上重文抑武,在位期间从未有过开疆辟土的野望,惟愿得道成仙,用神力成为天下共主。
  修仙的道路既阻且长,皇帝暂时还要靠凡间的功绩来装点千古明君的牌匾。
  兵不血刃地收回前朝被夺走的燕云十六州之三,显然就很有吸引力。
  信国公、萧崇和萧昀舒在获悉忽纳兀惕部落的计划分析过,他们号称要献上的云、应、朔三州皆是易攻难守之地。
  那里的百姓饱经战乱之苦,不识汉字,不通官话,更不认得大荣朝的皇帝是谁,只知道每隔数年就会换一批人来告诉他们该听说的话。
  忽纳兀惕部落刚从别的部落手里抢到云、应、朔三州不到两年,与其说献给大荣,不如说想让踏炎军分散兵力。
  等到时机成熟,绝对会重新抢回去。
  阳朔郡主是第一次听到有小姑娘可以头头是道地分析事关朝堂和边境的大事,对程小棠的崇拜溢于言表,“佑安,你好厉害啊!怪不得我小叔非要拜你为师。”
  广宁公主也忘了哭,眼里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所以他们不是真心给聘礼,父皇肯定不会被骗的!”
  她从小经常听母妃耳提面命,再受宠爱也不能将父皇当作普通的父亲,要时刻铭记他是皇帝。皇帝做事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唯独没有亲情。
  是以听到说北蛮部落要在寿宴上求娶公主,广宁公主才会吓得一直哭。
  宫内十岁以上尚未出嫁的公主只有四位,一位是中宫皇后所生的嫡公主,另外两位背靠着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
  若从皇帝的切身利益出发,她是最合适的和亲人选。
  程小棠说得口干舌燥,好不容易让广宁公主平静下来,笃定地安慰道:“放心,咱们大荣的满朝文武不是吃素的,绝对会识破北蛮人的小伎俩。”
  这的确是实话,她只是隐瞒了部分残酷现实没说:
  即便皇帝对忽纳兀惕部落的算盘心知肚明,只要能在名义上夺回过云、应、朔三州,就不会影响大局。
  反正出嫁的人不是皇帝本人,受苦受难的三州百姓也哭不到御前。
  程小棠变戏法般地掏出一盒药膏,“这个能快速消肿,涂上半个时辰后洗掉,只要不细看,不会有人看出你哭过。”
  “你们谁平时管公主的膳食?先来试试看,抹上去很快就能验证公主对药膏是否过敏。”
  她知道宫中的贵人们一般都有专门的尝膳侍从,可以提升效率。
  一直守在屋外把风的贴身宫女鱼贯而入,感激地接过药膏,分工有序地替广宁公主整理鬓发,擦拭被眼泪冲花的妆容。
  广宁公主感觉到眼皮的酸胀,忧心忡忡道:“佑安,我不太会骗人,会不会暴露咱们提前得知了和亲一事?”
  程小棠淡定道:“放心,没人会注意到你的眼睛。”
  今日不止忽纳兀惕部落有备而来,各她同样为妄图老牛吃嫩草的人准备了厚礼。
  阳朔郡主忍俊不禁,调侃道:“没错,只要广宁公主别在他们求娶时失态,就万事大吉了。”
  广宁公主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刚吵过架的人面前哭得稀里哗啦,脸腾一下就红了,反驳道:“什么万事大吉,若是他们非要求娶佑安怎么办?”
  她从母妃那里了解过父皇对程小棠的态度,就算没有三座城市为聘礼,为了彰显大国风范都可能会答应。
  阳朔郡主闻言也跟着紧张起来,“对啊,佑安,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尽管说。”
  “必须要赶在皇帝答应那些人之前,不然就是抗旨不遵。”
  广宁公主积极地提出建议,“不如你留在我的寝宫别出席了,对外就说我病得起不来身,顶多被夷安她们挤兑两句不孝。”
  “别担心,那都不是事儿。”
  程小棠浑不在意地摆手,悠哉道:“他们不知道,我已经定亲了。”
  广宁公主和阳朔郡主再次同步,不敢置信地盯着程小棠猛看,“定亲?”
  别说北蛮人,她们也没听说过佑安郡主定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