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大都放在了何翠枝身后葱葱郁郁,还在茁壮生长的辣椒苗上。
  眨眼的功夫,上面已经结了果。
  弯弯尖尖,看着就喜人,众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果儿。
  可是他们却都不由自主激动了起来。
  因为每一棵辣椒苗上都挂满了果儿,繁盛得就连最不善农事的随行之人都能预估到这不知名,由国师大人神迹施展出来的果儿产量惊人。
  他们联想到了红薯。
  尤其是在看到那果儿由翠翠绿绿转变成了火焰一样的红色。
  红薯、红薯外皮也是这样色儿的。
  老天爷啊,他们真的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不仅见到了国师大人施展神迹,还亲眼见证了又一高产量的食物出现。
  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本能忽视了红薯皮是紫红色,和辣椒果这样鲜红鲜红的颜色不说一模一样,简直天差地别的事实。
  全都激动的看向何翠枝。
  正巧这时,燕王宣读完圣旨最后一个字符,双手合拢,递交给何翠枝。
  “国师大人请起吧。”
  他看到何翠枝接了圣旨,眉开眼笑,心中也是激动难耐,正要开口询问,身后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哗啦哗啦”声。
  定睛一看,原来是庞沂和随行的众人见何翠枝接过圣旨,再也忍不住,哗的一下站起来,迈开腿就往她跟前冲去,人太多闹出来的。
  燕王心中滋生出不妙。
  然而他根本阻拦不住,眼前一花,庞沂和跟着他一起来的众人已经把何翠枝团团围住,没有一丝缝隙。
  燕王:“……”
  拳头硬了。
  然而——
  “国师大人,您身后这果儿是什么啊?”
  “不愧是国师大人啊,风姿卓越,挥手间便是一片锦绣,让老朽都折服不已。”
  “国师大人,国师大人,听庞洲守说您随手便解决了蛮子一事,这是我一辈子的心愿啊,以后我这条命有半条都是您的了,任凭您驱使……”
  不管庞沂,还是在路上对他千恭百敬的随行众人,没有一个注意到他的情绪,一个个左挤右推的,恨不得在何翠枝眼前的是自己。
  询问声、恭维声、钦佩声、赞叹声各种话语不绝如缕。
  尤其是第三道声音出现后,所有人兀的一静,不善的看向说话那人。
  不管前一秒他们暗中的针对有多激烈,在这一刻,除了那人之外,其他人不约而同的做出一个动作。
  把这试图不要脸皮想获得国师大人驱使的人给挤走。
  须儿后,燕王看着被挤出来,踉跄稳住身形正好到他身侧的人,发出淡淡的冷哼。
  撸起袖子,嘴里骂骂咧咧“你们不中用挤我干啥?一群蠢蛋”还要在往里面冲的人脸猛地一僵。
  僵硬扭动脖子,看向燕王,发出讪讪的笑容:“燕、燕王殿下……”
  燕王冷眼瞥了他一下:“你还知道我也在这儿啊。”
  “嘿嘿……”那人发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试图打破这古怪氛围。
  燕王看他这蠢样儿,心里刚滋生的让这人帮忙开一条道的想法瞬间破灭。
  云中洲一片热闹之际,距离云中洲千里之远的京城,也是一片喧闹。
  准确来说,是京城朝堂。
  一片喧闹。
  “草原真的有法子牵制了?陛下……陛下您真的没看错?”
  在这一片喧闹中,有人质疑,有人议论,但更有人处于震愕中无法回神,等回神之后,就发现自己竟然说出了大不敬的话。
  他连忙跪地告饶,坐在朝堂最上方的大梁帝却丝毫不见分愤怒,反而还高兴挥手让他起身。
  “爱卿不必这般,人之常情,人之常情,朕理解。”
  他可不是理解吗?
  从大梁建朝以来,就一直侵扰不断,是他们心头大患,拉拢、威逼、震慑各种方法都用尽也没有解决,威胁甚至更大的蛮子竟然有法子被牵制住了。
  别说群臣了,就连他心绪起伏波动得跟浪潮似的。
  要不是手中这封奏折是货真价实的由庞沂和何翠枝共同书写的,他自己只是用耳朵听到这个消息,反应怕是也比臣子好不了多少。
  大梁帝把手中的折子递过去:“你且看看。”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递过去之后,眼睛里又流露出些微的心疼,忍不住嘱咐了声:“小心些,别折了角。”
  一副折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封折子里的内容却赋予了超出折子本身的珍贵。
  珍贵的让大梁帝甚至生出把这折子供起来的想法。
  何……不,国师大人可真是他们大梁的大功臣啊。
  大梁帝忍不住感叹。
  突然间,他想起什么,目光落到距离他比较近的云太尉身上,感慨万分:“云爱卿莫不是有谶纬之能?”
  谶纬:意味预言。
  被“不可能”、“怎么会?”、“何翠枝她一村妇”充斥大脑,处于浑浑噩噩之中的云太尉听到大梁帝的话,忙低头道:“陛下谬赞了,臣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怎么可能有谶纬之能?”
  他垂下的脸,黑了白,白了又黑。
  明显是被大梁帝这话给膈应到了。
  若是他随口一说就能让事情变成现实。
  那当初为了让何翠枝求生无门,苦心劳力编造得让君主群臣都相信对方能解决草原大患的自己,相对于此刻的自己,岂不是成了笑话?
  毕竟,刚才大梁帝亲口念的奏折里所言牵制住草原众部落的茶叶原产地巴洲是他们这一脉的大本营。
  只要一确定茶叶能牵制住草原众部落,依照大梁帝的性子,肯定不会让茶叶原产地落到旁人手中,牢牢把控在自己手里。
  一想到自己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大本营巴洲落到大梁帝手中。
  云太尉眼前就一黑。
  想到这儿,他又是连连开口:“只是碰巧罢了,碰巧罢了,还是国师大人能力超凡,令草原部落臣服。”
  他说这话的时候,觑着大梁帝的脸色,见他眉尾跳了一下,立马又道:“想来茶叶牵制草原部落也只是国师大人这种超凡脱俗之人为了我大梁颜面,随意而言的借口罢了。”
  “小小茶叶,又苦又涩,怎么可能会真的牵制住草原众部落呢?”他脸上混杂着钦佩和不屑。
  钦佩是忍着恶心对“国师大人何翠枝”的,不屑是压着愤怒疼惜对自己贬低的巴洲。
  然后当做没看见大梁帝微微沉下来的面色,和有些寂静的朝堂,继续开口:“所以,只要国师大人在,我大梁便会昌盛万载。”
  “陛下,老臣以为应尽快召集国师大人回京,以庇佑我大梁啊。”云太尉说到最后,行五体跪地大礼,言辞恳恳。
  烈火烹油、鲜花拥簇,是让一个人、一个家族,死得最不见血也是最残忍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