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诗会比较特殊,在策论环节,居然有三个题目以供选择。
  一个是淮州水患,一个是立嫡立贤,一个是战是和。
  三个问题都极其的尖锐。
  齐愿在听完这三个问题之后,只那么一瞬间,便立刻明白了这三个问题分别出自谁之手。首先,显而易见,只有路明川这个在外打仗的将领才会提出这种军事化的问题。
  其次,按照齐愿的理解。最关心立储一事的,绝不会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因此第二个问题,便只能是锦王所提出来的了。
  那么,于此可得,第一个问题就只能是太子所出。
  齐愿所能想到的,其他人自然也猜得出来。这时候,选择写那个策论就是一场豪赌了。这时候就要看看自己想要站哪一队,就以写策论的形式投诚,再等待着被选择。
  “第二个。”齐愿压低声音告诉白月。
  “我知晓。”白月也小声回应。
  说句实话,在三个选题当中,第二个无异于是最危险的一个。简直是踩着红线跳舞,稍不留神就会犯了禁忌,再被皇室清算。这题目简直和锦王本人一模一样——要么不做,要么将事情做绝。
  一旦选择了这个选题,几乎就是被拉在了锦王这一条船上。
  齐愿抬眼之际与白月对视一眼,小声询问:“你的想法是什么?”
  “自然是立贤。”白月自知这问题不可大声讨论,一边写着策论一边小声回复,“若自身能力不行,又何必占着那个位置?难不成就凭着一个嫡长的名头,就天生长一头?这叫什么话。贤能之人才好开创盛世,一味拘泥于礼制,一个昏君暴君便会将前人基石毁于一旦。”
  “我倒是觉得,该立长。”齐念忽的插话。
  她这句话顿时吸引了二人的目光,察觉到这场景,齐念干咳一声,将自己的椅子朝着旁边挪了挪,在确认没有旁人注意到自己之后,才缓缓开口:“立贤便要搞清楚,何为之贤?深居高位,谁不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众望所归?若要说立贤,怕是每一个都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有贤能之人,怕是谁也不服被选上去的那位,到时候又要天下大乱,受苦受累的还不是百姓?”
  “哦?莫非念念觉得,若是长子昏庸无能,也该继位祸害百姓不成?”
  “小白姑娘言重了,难不成皇室相残,兵刃相见,民不聊生便是好的了?”
  齐愿眼看着这两人看着对方的目光变得越发尖锐,连忙打岔:“不至于不至于。求同存异、求同存异嘛。”
  “不知阿愿的想法是什么?”齐念笑得一脸和善。
  “对,姐姐心底是如何想的呢?”白月也柔柔的抓住了齐愿的手。
  玩球,我就不该说话。
  齐愿脸上的表情一僵,在两人热烈的注视之下,缓缓低下了头。为什么每次属于她的修罗场都会发生在女人之间。
  “阿愿。”
  “姐姐。”
  “嗯···”齐愿斟酌片刻之后,缓缓开口端水,“盛世立长,乱世立贤?”
  听到这个回答,两人似乎都不是很满意。
  齐愿捂着脸叹了口气:“我选择社会主义。”
  “这是何意?”齐念微微皱眉,先是小声重复了一下齐愿刚刚的话,随后才轻声发问。
  齐愿勾起嘴角苦笑:“没什么,这个东西对于你们来说太超前了。”
  “不过···似乎立长、立贤都不会是他吧?”齐愿忽然挑了挑眉,有些好笑的回忆了一下锦王的所作所为,怎么也和贤搭不上边。那他是怎么做到这么自信的?
  白月耸了耸肩,手上写作的动作不停:“哄哄他。”
  这三个字一出,逗得一旁的齐念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好了许多,齐愿暗暗松了口气。
  白月抬眼,调侃似的开口:“姐姐不选个选题来写?”
  齐愿扬眉,懒洋洋的摊了摊手。
  “念念也选了第二个选题吗?”齐愿转头看了眼齐念。
  齐念缓缓摇头:“第一个。”
  也是,第一个是太子的选题。并且太子一向爱才,对于有才之人也从来不看重出身。据传闻,太子身边甚至有乞丐出身、奴仆出身的能人。选择这个选题,也是觉得太子相对而言,更能接受她的女子身份。
  另外还有一点···
  齐念更喜欢做这些利国利民的实事,显然,治理水患正是其中之一。
  “水患之后,必有瘟疫。”齐愿笑眯眯的提醒道,“这个可以写上去,再写一些防患瘟疫的法子。”
  听到这话,齐念顿时眼前一亮。随即继续快速的在纸上写着什么。
  看着两人都在忙着写策论,齐愿索性等的也无聊,随意的拿起笔在纸张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战’,这个战几乎占满了整张纸,多余的一句话也不写。
  齐愿这字写得大,自然被旁边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此时,人群之中又传来一声低笑。
  齐愿的嘴角抽了抽。
  这是怎么着?
  上瘾了是吧?
  上次写诗是她故意卖蠢,笑也就笑了,就当是什么都没发生。现在自己写个战字而已,这是碍他事了?
  “妇人之言,怪不得。”
  这声音显然是有些醉了,否则也不可能对着王妃说出这样的话。
  齐愿的神情瞬间变得伶俐,一旁的白月齐念神色也明显难堪了不少。
  你反对我的想法可以来反驳,一句‘妇人之言,怪不得。’是什么意思?
  齐愿冷哼一声站起身,目光死死的锁定住说话的人。感受到齐愿气场的变化,齐念与白月对视一眼,心底都知道这丫头马上就要喷毒液了。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他衣着有些旧了,但被洗的干干净净,身材消瘦,下巴上少许胡子被打理的整整齐齐。
  “敢问,你是哪位大人?”
  那中年男子身旁的人想要拉住他,却被他一把甩开。男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拱手:“周图,举人。”
  齐愿站在原地,眼底满是嘲讽:“周举人,劳烦您说一下,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