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图理了理衣服,因为醉酒导致满脸通红:“你的想法,不对。”这语气,极度高高在上。惹得齐愿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详细说说?”
  “我们是礼仪之邦,是天朝上国,应当以和为贵,怎能说战就战?如此行事,那与蛮夷何异?”周图晃着脑袋,皱着眉头,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齐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再怎么说也在公共场合,她还不至于这么不给面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她看着周图的眼睛:“哦。”
  这一声冷漠的‘哦’,并没有让周图收敛,反而更让他激动起来。他全然没有意识到周围的人已经离自己远去,依旧高昂着头侃侃而谈:“你可知何为礼?”
  齐愿原本都已经坐下了,可听到这句话,心中忽然骤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挑眉望过去,一眼便看到周图那副悠然自得,高高在上的模样。
  硬了,拳头硬了。
  齐愿回过身,目光锁定在被放在桌上的砚台上,在心底思考着从什么样的角度砸他的脑袋比较不容易被血溅到。正想着,那砚台忽的被抽走,齐愿抬眼,只见白月软兮兮的一笑:“人太多了。”
  “礼,便是遵循礼法。”周图干咳一声,“对于你们而言,礼就是相夫教子···”
  此时已经有人察觉到了这边的骚动,带着仆从想要将挑起争端的周图带走,这些刚刚触碰到周图的手臂,却忽然被齐愿叫停:“让他继续说!”
  两个仆从的手在空中一僵,随即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齐愿。
  领头的那位小心翼翼的扬了扬下巴,另一位立刻离开,小跑着去报告。
  齐愿的这声‘让他继续说’声音不可谓是不大,几乎让所有人都看向了周图。
  “周举人可是说,我如此出来抛头露面不对咯?”此刻任谁都听得出来,齐愿话里的危险。可偏偏那喝醉的周图还无知无觉:“你更不该作诗玷污孔圣人。”
  此话一出,莫非是齐愿了,就连好脾气的齐念都是冷笑一声。
  “哪条律法规定了女子不可作诗?”
  “礼法。”
  “哪一条?孔圣人可曾说过类似的话?”齐愿眯着眼睛讥讽,“怎么?说不出来了?不如亲自去问问孔圣人?”
  “你····简直是有辱斯文。”周图似乎被气到了。
  齐愿上下扫视了一眼周图,嗤笑一声:“这就生气了?度量也不行啊。”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周图咬牙蹦出这几个字。
  齐愿嗤笑一声,随意的将挡在自己面前的凳子踹到一边,径直走向周图。在二人距离一个桌子的一瞬间停住,抬眼看着对方的眼睛:“可笑,真是可笑。”
  “想你堂堂一个举人,竟然连最基础的孔圣人的话都读不明白。”齐愿眼底压抑着火气,毫不犹豫的抬眼对视着对方,“我算是明白,为何你这么多年没再进一步,身上也无官职了。能考到举人还真是辛苦你了。”
  这一句话好似一把尖刀一眼刺进了周图的胸口。周图已经年过三十,可好几次科举全都名落孙山。即便是想就以举人的身份做官,能分配给他的也都是微末的小官。他如此心高气傲,又怎能忍得了呢?就这么一拖再拖,拖到现在,即便是微末小官也没了。
  因此,周图一直以来都很讨厌旁人在自己面前提起类似的事情,更别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点出来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的是孔圣人家中的家仆,而并非是女人。”齐愿神情轻佻,“你不会不知道吧?”
  此时周图的醉意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可事已至此,也无法再收场,只能强撑着下去。否则他只怕是再也无颜见人了。因此只能强撑着开口:“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写出那等入不了眼的诗。”
  “你当真是觉得我写的诗烂才这么说的?”齐愿歪了歪头,抬手指向不远处一个娃娃脸学子,“那他也烂,你怎么不说?”
  娃娃脸学子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脸上还保持着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嘴巴里的糕点还没有完全咽下去。骤然成了全场的焦点,娃娃脸学子摊了摊手。
  的确,在作诗的时候,这位娃娃脸学子发挥也不怎么样。
  “但你偏偏只说我。”齐愿眯着眼睛笑,“你不是觉得我写的不好,你就是看不起我。”
  齐愿轻叹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抬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周图,勾起嘴角:“你衣裳的布料算不上好,家庭条件很普通。但你的衣裳被打理的很干净。按照你的家庭环境,应当是请不起家仆的,看你这模样也不像是一个会自己做的人。是旁人帮你的?你妻子?”
  周图神色一变,不自然的调整了一下衣服:“这是她应当做的。”
  齐愿笑了,她丝毫不理会周图在说什么,转过身看向围观的众人,摊了摊手:“事情已经很明白了,一个落榜的举人,心里不平衡,想要靠着贬低旁人获得成就感。唯一拿得出手的身份就是是个男人,自以为很了不起,实际上在家中还要靠妻子供养。”
  说到这儿,齐愿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愤怒,但不敢做出什么事情的周图,嗤笑一声:“结果踢到铁板了。”
  “你现在如此,也不是因为知道错了,而是不敢得罪王爷。”齐愿耸了耸肩,“我说的对吧?”
  “你还是看不起女人,看不起我。”齐愿笑吟吟的。
  她抬眼环顾一周:“其实你们也差不多,只是不敢对着我说出口罢了。”
  齐愿随意的拉过一个没人坐的椅子,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你不是不同意我的观点吗?那便不要提任何其他的内容!堂堂正正的驳倒我。别一个说不过就用礼法、礼教,用三从四德来压我。”
  “让人看不起。”齐愿明明坐着,却比在场所有人气势都强。她漫不经心的玩着手指,“你们也是一样,若谁能用真才实学驳倒我。安王会赏黄金百两。”
  当路明川赶到现场的时候,就听到自家王妃高喊出这样一句话。
  “哇哦。”太子含笑瞥向路明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