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金城旧事,刘千军就有一肚子火。
  刘千军与赵戾一般年纪,平日里除了跟着赵重华和陈喵喵,就是听计长短他们说过去的故事。
  少年意气重,心里头对计将军和庆王是崇拜的,恰巧又是自我认知膨胀的年龄,越发看不上朝廷的行为。
  赵戾没说话,抱着书继续往前走。
  夫子让他明年下场童子试,列了许多书单。赵戾这两年读过一些书,认得字,但与童子试的书目不同,他读的是医书和兵书。
  为了应对童子试,他有许多要准备。
  少年捧着书,路过妹妹时,嘴里被塞了一块板栗酥。
  对上妹妹咕噜噜乱转的眼珠子,赵戾心中暗道不好。妹妹很少动脑子,一动脑子就坏事。
  ……
  第二日,宋瓷早上睡醒练棍,发现赵重华没爬起来一起练,以为是病了。
  她去把贾大夫喊上,敲门没动静,推开门发现人屋里根本没人。
  “人呢?”宋瓷纳闷。
  “大概是去学堂了吧。”贾大夫很欣慰,“二当家虽然成绩不行,但上学还是很努力的。”
  说话间,陈喵喵闭着眼睛路过,去了一趟茅房,又回去睡觉。
  贾大夫一把揪住陈喵喵的衣领。
  “二当家都去读书了,你怎么还不去?”
  “今天休沐啊。”陈喵喵茫然,“花花这么努力的吗?”
  “不对。”宋瓷发誓,闺女根本就不是个爱读书的,一手狗爬字,怎么练都练不好。赵重华最喜欢习武,早上连练功都不练,肯定是有比练功更重要的事情。
  她去找刘千军,结果刘千军也不在,计长短和胡不救他们也不在。
  “哪个杀千刀的把厨房的馒头全都拿了!还有咸菜!”孟婆子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宋瓷停下脚步。
  “刘千军他们呢?”她问。
  “早上走了,说是响应衙门号召,要去打仗。我想着他们在家也是浪费粮食,就让他们去了。”孟婆子摊手。
  “大花呢?”
  “不是在睡觉吗?”孟婆子说完,一拍大腿。
  “不会是跟着刘千军他们走了吧?我就说,我卤肉也没了,刘千军他们可不敢动我的卤肉!”
  孟婆子冲出厨房,面色焦急。
  半个时辰后,宋瓷骑马追上了前往凤州的队伍。
  一群游兵散勇,连正经盔甲都没有,看着就弱鸡得很。一百多个人,三车辎重,就一点东西。
  “赵重华!”宋瓷喊。
  赵重华躲在竹筐里啃肉夹馍,她想过娘亲会发现,但没想到发现得这么快。她明明写信,让娘亲不要追的。
  小姑娘很忧伤,抱紧自己。只要不出声,一定不会被发现。
  “汪汪汪!”大狗准确无误,找到了辎重里的竹筐。
  旋即,竹筐的盖子被揭开。赵重华耳朵一疼,顺着那股子力道被迫站起来。
  “娘亲,你作弊!”居然拿狗找她,她不服。
  “闭嘴吧,回家。”宋瓷简直服了,这小孩也不知道什么脑回路,童子军都没她这个年纪的。
  “我不!别以为我不知道,赵石给我画地图了!申国连破三城,下一个就是利州,利川城是申国大军攻打京城必经之地,他们必然要攻打我们!”
  小姑娘梗着脖子,大喊:“我要把他们打回去!”
  年纪不大,志气不小。
  宋瓷提着小姑娘的后衣领,后槽牙有点痒。
  她觉得养歪了,肯定不是自己的原因。
  另一头,赵戾一觉睡到饭点,吃饭时发现孟婆子不在,他娘不在,妹妹也不在,就连陈喵喵也不在。
  出去一看,刘千军他们也不在。
  赵戾心里一个咯噔,连忙出门打听,得知第一批出征的人已经出发,他连忙骑马去追。
  赵蒙是来蹭饭的,发现目标人物都不在,他觉得纳闷。
  “咋地?这是不让我蹭饭,连夜跑路了?”
  儿子不喜欢他,他不敢随意靠近。宋瓷他就更不敢了。于是,赵蒙拿着糖葫芦敲赵重华的房门。
  他坚定认为,小姑娘好骗,小姑娘会是他融入这个家的一个突破口。
  他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是来融入这个家的。
  敲了一刻钟的门,没人回应,赵蒙把门推开一条缝。
  “大花,你是死了吗?”
  等了片刻,还是没回应。
  赵蒙心头一突,猛地推开门入内,发现床上没人,摸摸床铺,是凉的。
  他看到枕头下面压着东西,抽出来发现是一封信。
  “作为未来的爹,我还是可以看这封信的。”赵蒙鼓励自己,小心翼翼拆开信封,抽出信纸,立刻被上面的字迹丑到了。
  “原来之前的绑架信是大花写的。”艰难地看完字迹歪歪扭扭的信,赵蒙脸色大变。
  “备马!”
  阿达正在外头数蚂蚁,闻言猛地站起来。
  “主子,不坐马车吗?”
  “让你去,你就去!”赵蒙出去,发现这一片的新居少了不少人。一打听,得知都是一大早就出门了。
  他从衙门那里拿到花名册,一百三十五人,一百一十人都是大猫村(改名了)的。
  他们刚拿到户籍,盖好房子,炕还没暖热乎,转头就往前线跑。
  他们哪里懂得,皇帝五年前可以投降,五年后的今天仍旧可以。所谓的征兵,不过是为了多一点筹码罢了。
  这是第一批,过几日还有一批要赶去凤州。
  赵蒙心中情绪莫名,一方面想把大花拉回来揍一顿,他就没见过那么莽的小孩。
  一方面,他再次想起几个月前老鸭坑谈判时宋瓷说的话。
  “他们本就不用去的,可还是去了。”赵蒙思绪万千,牵过阿达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
  阿达小跑着跟不上主子,干脆和同伴一起赶车,慢悠悠走。
  夏日炎炎,骏马在官道疾驰,荡起尘土。
  赵蒙文不比当今皇帝,武不比庆王,文治武功皆不行。曾是先帝眼中的废物儿子,放浪形骸,举止不端。
  文治是与当今皇帝比,武功是与庆王对照。
  鲜少有人想起,丰王赵蒙年少时也曾白袍银枪破敌军,立下战功;也曾庙堂之上参政治,舌战群儒。
  与他比较的是最擅专营的太子,是力能扛鼎的庆王。
  赵蒙输了,可这不代表他就是个真正的废物。